连自信不会出岔子的图文也开始慌了，他们隐约不安地打开信号追踪器，左右寻找。
“喂？”
“新调查员失踪了，”
桑弥拨通给斯宾罗塞先生的电话，详细描述他们眼前的突发状况。
追踪器上坐标消失，只是反复跳出一句提示：
“查无此人”。
【1】
* 1小时前
推销员示意登水子来服装店无人注意的墙角：
“听我说，”
登水子有些纳闷，先前做任务的时候也不是没听说过，有些过分大方的行为艺术，像是服装店里挂出没卖完的过季衣服，顾客看中哪个就送哪个，然后对钱只字不提，只要看商店老板心情。
还有天时、地利、人和三者需要一应俱全等…，难不成其中也有不可告人的内幕？
“虽然一时很难向你解释，但时候不早了，我们得快点避开那些演员的耳目才行，”
边说着，“推销员”取下了那张只是用来遮住脸颊的防尘面罩。
看到那张脸，登水子一时间停止了所有还在进行的猜测，愣是在原地怔住好一会儿。
“林教授？！”
眼前正是登水子遥远的校园记忆中那位总是在学生遭到“体罚”时“出手相救”的热心肠老前辈，林孙滨。
虽然只是一名每逢周五上一次讲台的自然科学讲师，但是上次看到登水子因为补习错过食堂开放时间，林教授还是把自己没拆封的那份递给了她。
而现在，林教授的出现，更坐实了登水子“身在虚假世界”这个猜想。
“贸然冲进宿舍的，不是你班主任。只是一个小偷利用化妆技术混进学校，以此来欺诈学生。”
林教授迅速补充道：
“而你正被一种名为“虚拟现实”的环境所困，外校的科研小组只不过想请志愿者来试试效果，其中就不乏像你这样的年轻学生，但还没考虑好是否要让被试者知道真相。”
他说着，朝登水子伸出手：
“别去相信那些你周围的“演员”了! 照我说的，先去支开那孩子，我再带你出去。”
登水子照林教授说的，先和尤加利交代去试衣间等她。
虽然没在将要分别的时候告别，但是再见了。
缇娅，尼尔科夫，斯宾罗塞先生…
登水子留下地图，换掉白衬衫的制服，她跟着林教授从试衣间后门低调地离开。
【2】
走进一条偏僻的小巷，然后穿过一扇被伪装成平民家的、接轨处长满了苔藓的小木门。路人只以为登水子和林教授是对回家路上的父女。
“得知你暂时被骗来做测试，你妈妈也是非常反对。说什么初中生即使在拍真人秀、给再多钱也不行。”
登水子听到这些话，静下心来。
“回去又该被他们骂一通，说怎么会被骗去参加这种活动吧。”
这样一来就理清了，她会凭空出现在街上是中途失去意识，不同种族是角色扮演，魔法是魔术，只是科研小组压根没考虑到她的主观意愿。
即她是否愿意接受惊吓。
虽然是在担忧没错，但登水子还是差点笑出声，
“还好我没有遇到坏事，也没被来路不明的人洗脑，”
“那就好。”
林教授松了一口气。
他们穿过民居，来到一个地下通道入口，
“等过了这里，你就可以顺利走出摄影棚，和亲人朋友团聚了。”
登水子“嗯”了一声，由于外界的光开始微弱起来，她紧紧地抓住了林教授的手腕。
登水子和林教授一前一后地走着，通道窄而黑，像条无限长、无限远的虫洞。
哪里传来流水声。
这个出口少有人经过，她看见潮湿的地面上长着些好像没见过的蘑菇，还浮着些她自己也说不上来是什么的怪味。
“快到了，”
林教授的一句提醒将她的思绪拉回，而前方的光线也逐渐变得明亮起来。
回到地面了？
然而，等她再看，那光透着一种昏黄的绿，而在绿色里轮廓逐渐明晰起来的，是几张有些杂乱地拼接一处的光滑桌面，以及装着小滑轮的置物架，上面几只状似剪刀的不知被什么东西粘结成一块；
再向桌后看去，在几名似乎因过度疲惫而睡着的“人”上头，安静地投映着几片嗡动不停的电波图，不知接向何处。崎岖不平的流线正在图上扭曲着、挣扎着。
唯一一张裸露的墙面上，贴满了一个戴着单边眼镜的紫发男人与一些同样身着白袍的“同事”合照。
登水子在上面还看到一张羞涩的灰发少女与男人同框的照片，酷似缇娅。
林教授是黑头发，长相也和紫发男不一样。
这个紫发男也是虚拟现实小组的一员？
摄影棚通道竟然有实验室？
登水子再去注意脚下，却发现一个足以令人全身发寒的事实：
从刚才起，她和面前的中年人就一直在走下坡路。
想到这，她惊出一身冷汗，左手也从林教授手腕上不知不觉松开。
察觉到登水子的犹豫，林教授在前方停下了脚步。
“还对那个演员世界放不下吗？”
她吃了一惊，扯起牵强的笑说：
“啊，是这样吧?不过我已经决意要回去了”
“那快跟我走。”
眼见“林教授”继续向前走去，登水子悄悄转过身。
先拉开些距离，等他发现再跑回原来的民居呼救…
登水子想，她实在是太容易轻信于人了。
以“林教授”瘦削的体型而言，应该追不上她。
眼下看来，还是“演员世界”安全些…”
待她自认悄声无息地转过180度，那个面容依旧慈祥的林教授却明明白白地站在她身前。
“言行不一啊，登水子。”
“不知道你怎么想，但是你的家长和同学真的很着急…”
不等林教授说完，见返回路线被堵，登水子不顾一切地朝实验室的方向奔去。
【3】
“登水子，你在哪？”
才发现尽头是死胡同，她小心翼翼地躲进一扇看起来相当结实的防盗门，微微颤抖的手拉上锁扣。
那声音的主人林教授毫无疑问是对“捉迷藏”的她充满关切和耐心的，至少在找到她之前。
在这里绕了几圈没人，又一时看不出哪里有不妥，“林教授”继续召唤着朝别处去了。
由于声音的远去，她这时才稍稍从紧张中冷静下来。
开始思考如何离开这逼仄去处的计划，才发现身边携带的背包竟然还敞开着，把伊凡给弄丢了；
真蠢！她怎么没在试衣间想到还有伊凡的存在？
通讯手环也只是投映出些嘈杂的画面。
登水子心说不好，于是开始环顾她所在的这个上锁房间：
不远处有一张涂得不堪入目的白板，一只看上去用了很久、泄露棉絮的旋转椅，还有一张小书柜，上面堆满了各种登水子自己也看不懂署名的文件。
借着走廊透出的几缕光线，登水子意料之外地看见，那张不可能太重的旋转椅在地面上“发散”出几条细长的裂缝。
她再凑近前去观察，发现那张旋转椅竟然掩藏着一条更向下的入口。
由于担心过快在实验室撞见“林教授”，登水子想着，或许这里还有出去的可能性。
更何况，“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”。
走廊外的声音依然没有再逼近的迹象，于是将旋转椅转了几圈挪开，她看见一条有着攀爬架的、垂直向下的“矿井”。
从井下伸手再将旋转椅盖回原处，这个有些昏暗的小房间再次恢复了它应有的样子。
感觉碰到了实地，这次出现在登水子眼前的，是一个庞大的地下仓库，高度差不多有20来米。光溜溜的地板至少比刚才的“实验室”好看多了，如果忽略那种再次出现的难闻“气味”的话。
登水子有些为难地捂住鼻子，想到了厨房里过期肉类开始腐烂的味道。
一个有着向上斜坡的通道口，和吊着写有“通往广场”字样的荧光告示牌，就在她的眼前，无数只圆柱形器皿的后面。
还真找到出口了。
但是对于正前方一张连着几台银色计算机的桌面，登水子还是忍不住过去瞧了一眼：
几垒堆得整整齐齐的纸张，上面排满了机打的、密密麻麻的序号。
“000001000002000003000004…099999100000”
登水子没再想翻找什么，而是边向出口走去，一边被吸引着凑近那些高度在三米上下的培养皿。
说来也奇怪，这里似乎有种无形的声音在呼唤着她。
起初透过淡绿色溶液，登水子竭尽全力也只看到了一些模糊不清的“物品”，估计是些可怜的动物标本，科研小组的恶趣味？
想到林教授短时间应该不会跟来，登水子有些不由自主地朝更深处的“柱状玻璃瓶”接近，这次看清了一点那些东西的形状：像几条密集的线衔接起来的模糊黑点。
登水子心想看不清楚，转身准备走开。
但随后，她又回头看了一眼，瞳孔骤然缩小。
原来只顾着去观察溶液远处，全然没发现近处俨然挂着的几具远处物体的放大版：
一些被泡的近乎失去人形，勉强辨认得出四肢的“人”；
肿胀的眼皮下，白色眼珠轻飘飘地衔接在眼眶上，皮肤上也泛着一些福尔马林处理不掉的白毛。
除去这些“人”全身遍布的输液管，登水子面前这只，胸前挂着的合金铭牌上还明晃晃地写着人形的名字：
不是别人，正是她自己。
她眼前一黑，晕了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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